这才得以进入金陵,来见你一面呐。”
夸奖骤然而来,冰流亦扬起头来望向他,惹得平日里最厚脸皮的人也不好意思地挠头。
“嗨,这算什么?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冰流道:“他是我的朋友,平时也帮我许多。”
秦参将点头道:“看到您有这样可靠的朋友在身边,老夫也便放心了。”
夜色初上时,秦毅便离开了金陵,去向不明。
室内又只剩下一个震惊不已的李藏,还有一个尚且不知如何应对的冰流。
她被从宿醉中唤醒,又匆忙与秦参将相认,短暂地相会后又是送别。
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、很迅速,她的头脑尚且不能完全被使用,实在一时难以应对这样的现实——是李藏,在别国精准寻到了那个曾经帮她脱离教坊司的人,还将人带到了她面前。
难道是因为之前她哭的事么?
想不通,她只能先从浅显的地方理解,于是转而问道:“你傻了?”
“我没听错吧?你说我是你的朋友?”李藏一把跨坐在条凳上,一点不经心地演着,“可我听说阴者司里不许交朋友的。”
这又让她如何回答,于是她微笑,提起酒坛,干脆道:“饮酒吧。”
李藏望着那坛千日春,瞠目道:“还喝?你都成这样了。”
“再醉一宿。”
她这样说着,将那茶盏中的茶水悉数倒掉,直接盛酒。
一盏递给他,一盏留给自己,这竟是他们第一次对酌,也是少有的,端坐着对话。
灯火通明的,将二人的面庞都照得发红,却再没有一处暗影可藏。
境况不大融洽,明明是今日做了好人好事,李藏却觉得局促。
第一杯饮下,他饮得急了些,“咳……那个麻烦的小姑娘送回阴者司了?”
“送回去了。”
“她没记恨上你吧?”
“不会。”冰流又抡起大酒坛子,满上,笑出来,“她还说今后可能会帮着我呢。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冰流又问:“自从水车镇出来后,很少见你,这阵子,你一直都往返北瓯?”
李藏不曾防备,竟被问到此事,只得含混道:“我啊……我去寻亲。”
冰流重重撂下了杯盏,又是惊讶,“寻亲?!可有什么线索么?”
“没有,没有。”他随口糊弄着。
“那便去寻?”
李藏扯下了眼罩,适应了黑暗的眼睛因畏光而微微眯了一会,才露出了神采,“虽没什么线索,但我想见过这样的孩子的人,应该不会轻易忘记吧。”
冰流将杯盏举到眼前,望向波纹之中的倒影。李藏常常胡乱语,她此时也分辨不清,他此时所说是真是假,或许是半真半假。
她总有许多恐惧,怕黑,怕血,怕见到旧物,想到旧事,就会心悸噩梦,冷汗涔涔。一直以来。她只是贪图有个人能占据她噩梦的时间,她以为李藏只是个好色之徒,所以才能各取所需。可相处得久了,她却发现,原来李藏的恐惧并不比自己少,只是一直藏得更深,更隐秘,若要拔除,便是要剜心才能了。
他进入阴者司前的经历始终成谜,偶尔说几句不辩真假的话也无从考证。冰流恍然还记得水车镇那他梦中呢喃的“母后”,又是一个未解之谜。
或许他从不提及的,便是造成这些恐惧的。她只不过是李藏一个有着不可说关系的同僚,怕是此生都不会了解这些了。
李藏又饮一杯,才道:“不过呢,亲人一个未寻着,倒是在平城让我遇见了那个秦老伯。”
于是冰流回过神来,问他:“自从我家出事后,我想没有人再知道秦爷爷还活着,我真的很意外,你如何寻到他老人家的?”
李藏眼睛一转,已然笑道:“哎,你搞清楚再说,不是我寻的他老人家,是他老人家找我帮忙的。”
“他找你?人海茫茫,他怎会找到你?”
“大概是看我面善吧。”
“你?面善?”
“是啊,他脸上有疤,我也有,可不就是相见亲切?”
……
又在说混话了。
不过没关系,今夜饮了酒,旧醉连新醉,她倒是不介意做个更混的人。
她起身走了两步,跨坐到了他身上。
“那来让我仔细看看,到底哪里亲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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